通用汽车取消下一代氢燃料电池研发项目，究竟出于怎样的考量？

氢燃料电池汽车被看作是未来清洁能源应用的代表之一，但技术门槛相对较高。

近日，有外媒报道称，通用汽车已决定取消其下一代氢燃料电池研发项目，并搁置在美国底特律建设一座价值5500万美元工厂的计划。通用汽车表示，其评估后认为，这一新兴动力技术暂无可行发展路径。

重心转向意味深长

如此重要的转向，迅速引发了广泛关注。

“美国国内氢能源成本高企且基础设施有限，这制约了消费者对燃料电池汽车的接受度。”通用汽车在10月10日的声明中表示，将停止通过旗下HYDROTEC品牌开展的下一代氢燃料电池研发工作，但其与本田汽车在Brownstown Township（位于底特律以南20英里处）成立的合资企业将继续运营，重点转向为数据中心提供动力支持。通用汽车表示，尽管氢能源在备用电源、矿山重型卡车等特定工业应用领域具有发展潜力，但氢燃料电池业务要实现可持续发展，仍面临漫长且不确定的道路。

通用汽车方面透露，客观环境、政策调整及该公司对业务组合的重新评估，促成了这一决定，而氢能源基础设施的缺失以及电动汽车转型进程比预期慢，是此次战略调整的关键原因。同时，美国能源部的决策固然是整体环境中的一个因素，但并非唯一驱动因素。通用汽车希望优先调配工程人才、资源及所有可用力量，继续推进电动汽车的发展。

其实，早在2024年3月，美国能源部曾为通用汽车的氢燃料电池项目提供3000万美元拨款，这笔资金来自美国能源部为全美52个项目提供的总计7.5亿美元资助。今年10月初，美国能源部宣布将终止321项总价值75.6亿美元的财政资助，但未具体说明涉及哪些项目。但通用汽车表示至今尚未收到上述美国联邦资金，目前该公司正与美国能源部等相关方面协商，以确定项目终止后的后续步骤。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通用汽车“转向”之前，Stellantis已于今年夏季宣布取消氢燃料电池研发项目。此前，通用汽车、Stellantis和丰田汽车等车企均对氢能源投入大量资金，将其视为可行的动力技术，尤其适用于重型商用车。但该技术在市场推广及投资回报方面的时间表却一再推迟。

多重因素促成变化

引人瞩目的是，通用汽车在声明中直言不讳地强调，美国居高不下的氢能成本、极为有限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电动汽车转型所带来的巨大压力，是促使此次战略调整的核心因素。

事实上，通用汽车布局氢能领域有历史渊源，并非一时兴起。早在1966年，通用汽车就推出了首款氢燃料电池试验车Electrovan，尽管当时技术尚不成熟，车辆性能也存在诸多不足，但彰显了通用汽车对氢能源在汽车领域应用的前瞻性眼光，在氢燃料电池汽车的发展历程中留下了重要印记。

此后，通用汽车在氢能领域的探索脚步从未停歇。2013年，通用汽车与本田成立合资公司，开启了双方在氢燃料电池技术上的深度合作与资源共享，旨在共同攻克技术难题，推动氢燃料电池汽车的发展。到了2020年，通用汽车更是雄心勃勃地规划，预计到2030年燃料电池系统的年销量达到6万台，展现出其对氢燃料电池市场的巨大信心。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市场的发展往往充满变数。此次，通用汽车却突然宣布叫停下一代氢燃料电池研发项目。这一戏剧性的转变，反映出通用汽车从最初对氢燃料电池技术的乐观憧憬，逐渐回归到基于现实商业考量的理性判断。

舆论认为，是现实因素带来了变量，氢燃料电池技术在市场推广过程中困难重重，投资回报周期不断拉长，导致车企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技术路线，对氢能汽车持观望态度。

正如通用汽车所言，在美国市场，车用氢气终端价格依然高昂，相比之下，商用车所用的柴油成本则低得多。即使通过技术进步使燃料电池系统成本下降 40%，氢燃料电池汽车在全生命周期成本上仍难以与电动汽车相抗衡。同时，美国加氢站数量不足，且主要集中在加州，这就导致氢燃料电池汽车的使用受到极大限制。

资源配置重新组合

在汽车电动化转型中，汽车企业战略资源的重新配置正在成为车企重要的考量之一。

在全球汽车行业向电动化转型的大趋势下，通用汽车也在积极布局电动汽车。尽管其市场份额受到特斯拉等本土对手的竞争。但为了在电动车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通用汽车仍在集中资源推进电动车研发。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氢能项目的资金与人才分流问题就显得尤为突出，成为了通用汽车电动车转型道路上需要进行资源重新配置的重点。

有行业观点认为，在汽车产业全球竞争格局重塑的背景下，现代汽车、丰田等企业仍在坚守氢能赛道，不断加大研发投入，推出新的氢燃料电池车型。然而，通用汽车的战略转向无疑削弱了北美本土车企在氢能汽车领域的力量。据推测，这也将对欧盟的“氢能战略”带来一定影响，原本计划在2030年前建成1000座加氢站的目标可能难以实现。从全球范围看，丰田、现代等少数坚持发展氢能汽车的车企或将在市场中占据主导地位。但这也意味着商业化时间表或有所推迟，因为整个行业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完善技术、降低成本、建设基础设施，以实现氢能汽车的大规模商业化应用。

有行业人士表示，面向未来发展，路径之一是在商用车领域深化“氢电混合”模式。目前，氢燃料电池在商用车上的应用已初见成效，但仍面临成本与续航的双重挑战。通过“氢电混合”，可充分发挥两者优势，在长途运输时利用氢燃料电池的高能量密度，保障续航；在城市配送等短途场景下，切换至电力驱动，降低成本。在特种车辆领域，可结合矿山、港口封闭场景，打造“制-储-加-用” 一体化闭环是可行路径。这些场景具有作业区域固定、用氢需求集中的特点，有利于降低加氢设施建设成本与氢气运输成本。

从中长期看，氢燃料电池汽车仍需突破关键技术与成本瓶颈，构建跨产业协同生态，这也是氢燃料电池汽车实现大规模商业化的必由之路。

行业人士指出，通用汽车的战略调整，既是对氢燃料电池汽车商业化所面临困境的无奈妥协，也是汽车产业技术路线选择的必然结果。这一“转向”并非氢燃料电池车辆发展的终点，而是产业回归理性的起点。当技术突破与场景创新形成共振，氢燃料电池汽车终将在特定领域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